文/郭杰(山东昌邑)
又是一年冬至姗姗来临,长夜梦回,记起老家那被烟熏的墙壁乌黑的堂屋,低矮的房梁上悬吊的那个竹丝篓子,竹丝的缝隙里都是厚厚的灰尘,里面总有平常不舍得吃的稀罕食品。为了提防老鼠偷吃而悬挂的很高,还有从屋顶苇箔下悬垂着的一条条黑色的烟灰,宽大的蛛网上爬动的蜘蛛,那时候雪总是下得稠,常常是一夜一夜连绵不断地下着,伴随着北风肆虐的声音漫过长长的寒夜
雪停了,云也散了,晴朗的早晨,看斑斓的阳光透过窗棂,照在泥胚盘的火炕上,有细小的尘埃在光影里起舞,摇曳的起伏、旋转、落定在窗台上,附着在身上,炕上那些卷起的花花绿绿的铺盖卷就格外鲜艳起来,被面上红色的大花和绿的逼人眼的叶子也愈发热闹起来了。
吃罢早饭,推开门出来,看到寂静的院子里、低矮的鸡窝上、房顶的红瓦间、光秃秃的树梢上,全是亮晶晶的一层白雪覆盖着,仿佛换了一个天地,一切都是那么新鲜,一切都是那么不染尘埃的洁净通透。
黎明前刮过的一阵阵寒风,把天上的云彩吹的渺无踪迹,天空是湛蓝湛蓝的,那抹蓝色仿佛浸透到心里去了。
村子里的大道上,开始有推了车子的行人,独轮车在雪地里碾压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音,一大早,他们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去赶集了。
从地窖里取出储存着的白菜,到集上割上一斤猪肉,一迭声地嘱咐割肉的多给点肥的,在庄稼人眼里,肥肉可以炼油,比又干又柴的瘦肉要实惠的多。讲究的人家还买上各色调料,买上几棵芫荽,家里有小孩子的还得买上一斤“油炸果”,冬至的这顿饺子,是很隆重的,但凡家境稍微好点的人家,都像模像样的准备的丰盛一点,本来冬至就是一个昭示着冬天到来的节日。所以当地民间俗语里说:冬至不端饺子碗,冻掉耳朵没人管。
剥下厚厚的白菜帮,开始帮大人剁白菜,把肉切碎,剥上两棵大葱,切上几片生姜,一家人在堂屋地下坐好,老人在一边看着,指点着,按照老辈人的规矩,剁馅必须先剁肉,一边剁一边丝丝缕缕的倒入酱油,盐也陆续放入,肉剁好了收在盆里,再开始剁白菜,这样才能把菜板上的油吸收,白菜剁地细细的,用白色的纱布挤地干干的,然后开始调和肉馅,面是早已经和好了醒着的,这样擀出来的面皮才筋道。
冬天的天黑的早,不觉暮色降临,去草垛抽一筐麦秸用来引火,再找几块劈好的木头柈子,锅里的水烧开了,开始准备煮饺子,一盖垫的白胖胖的饺子陆续的下在大锅里,烧火的风箱呼哒呼哒地拉着,灶底下木柴火光映红了脸庞,白胖胖的饺子在水花滚开的锅里不停的翻滚着,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白白的热气。
记忆里奶奶每年都是这样忙碌着,准备好一大家子人的饭食,还手脚不停地为我们姐妹们做手闷子。记得在村里上学时,教室窗户上破了几块玻璃,老师就用薄木板订好,防止灌进凉风来,小伙伴的手指冻的红肿,而我的手脚却没有冻伤过。
不觉又是一年冬至,奶奶已远离我三十多年,看着爸爸的白眉白须,不由得想起了故乡温暖的冬夜。今夕何夕,故人依旧在我心里。
责任编辑:刘起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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